第八百四十九日,凌晨。

叛徒刘三跪在被自己亲手炸开的缺口前,高高举起那张染血的防线布防图,朝着如潮水般涌入的正道剑修,用口型无声地嘶喊着“投降”。

他的脸上堆满了谄媚而扭曲的笑容,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
然而,为首的那名白衣剑修,眼神没有丝毫波动。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这个摇尾乞怜的活物,仿佛那只是一块挡路的石头。

他只是随手一挥。

一道无声的剑气掠过。

刘三的头颅高高飞起,脸上那讨好的笑容被永远凝固。无头的尸体颓然倒下,那张被他视若救命稻草的布防图飘然落下,浸入血泊,无一人拾取。

这一幕,被远处全速赶来的楚牧元和所有内心动摇的弟子,尽收眼底。

投降,也是死。

冰冷的现实,如同一柄重锤,砸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。

正道剑修长驱直入,势如破竹,即将彻底凿穿整条防线,将其拦腰截断。

危急关头,一声无声的咆哮仿佛在每个人心头炸响。外门统领铁鸦率领着督战队,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凶兽,堪堪赶到。

看着眼前崩溃的战线,他眼中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疯狂。

“阵法没用,就用肉填!”

他怒吼着,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——【黑铁尸锁】。

那条粗糙冰冷的锁链在空中呼啸,没有飞向敌人,而是瞬间穿透了刘三和他副手的无头尸体,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闷响。紧接着,锁链毫不停留,又将几名重伤垂死、无法再战的死士的琵琶骨精准贯穿。

“啊——”

被贯穿的死士发出无声的惨嚎,脸上却露出了狰狞的笑意。

铁鸦拽着这串由死人与活人组成的“血肉链条”,用尽全身力气,硬生生将其拖拽着甩进了那个巨大的缺口之中!

尸体与活人的血肉之躯堆叠在一起,用最原始、最野蛮的方式,形成了一堵法则无法轻易“净化”的物理墙壁。

正道弟子的飞剑刺入尸墙,立刻被坚韧的筋骨与粘稠的血肉卡住,推进的速度骤然受阻!

楚牧元赶到时,正目睹这地狱般的一幕。

铁鸦双目赤红,浑身浴血,正准备将两名被吓破了胆、转身欲逃的弟子也穿在锁链之上。

楚牧元抬手,拦住了他。

他的目光扫过那条连接着生死、串联着忠奸的黑铁锁链,内心受到了巨大的触动。

他环视周围,看着那一双双或恐惧、或麻木、或怨毒的眼睛,声音沙哑,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心底。

“不用杀了,都要死的。我也一样。”

他指了指身后无路可退的万丈悬崖,又指了指前方那片冷漠的、仿佛没有尽头的白衣剑阵。

“这里是最后的坟墓,也是最后的家。”

这句不含任何希望的实话,像一柄无形的重锤,狠狠砸碎了众人心中名为“恐惧”的枷锁。

当死亡已成定局,求生的欲望便扭曲为同归于尽的极致凶性。

“杀一个够本!”一名断臂的修士发出野兽般的嘶吼,他用仅剩的手臂死死抱住一名正道弟子,然后用牙齿,狠狠咬住了对方的脖颈,同时引爆了自己的丹田。

无声的血花,绚烂绽放。

残存的魔宗弟子依托着那堵不断加厚的尸墙,发起了最原始、最野蛮的自杀式反冲锋。他们用牙咬,用骨刺,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武器去引爆。

一时间,悍不畏死的疯狂,竟真的遏制住了那堵白墙的推进。

第八百五十天,上午。

经过一夜惨烈至极的血腥肉搏,正道联军的攻势,被这群状若疯狗的魔宗余孽,硬生生拖在了断崖回廊。

高空之中,一直冷眼旁观的墨清绝,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。

在他看来,下方的惨烈毫无美感,不过是蝼蚁在泥潭里毫无意义的挣扎,徒增混乱的业障。

他失去了继续观看下去的耐心。

他缓缓抬起了右手,一缕纯粹的、不含任何能量波动的灰白色光线,开始在他指尖凝聚。

那光线很细,很淡,却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。

那是……法则的死线。